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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门小说《舍我其谁》免费阅读 作者公子十三创作的一本青春校园类小说

MuYe2022-11-09 09:59:09文章363

热门小说《舍我其谁》免费阅读  简介

热门小说《舍我其谁》原书名是《舍我“棋”谁》,书中的两位主角是程了、盛景初,这是作者公子十三创作的一本青春校园类小说,小说主要故事情节是:盛景初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信息,但是在程了的面前,他却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,小心翼翼的靠近着自己心里的那道光。在棋坛里,盛景初是最孤独的一颗棋子,他没有朋友,也不需要朋友,他不关心任何人,他的世界里只有程了,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,只要看见她,就会觉得心疼,这或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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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门小说《舍我其谁》免费阅读 

挤挤挨挨,程了蹭到了一个相对宽松的位置。

只不过这个相对宽松的位置,脚底下有个缓冲的圆盘,车一转方向,圆盘就带着乘客一起动起来。

程了给这个位置取了个名字——动感地带。

脚刚一踏上去,程了就被带得几乎来了一个一字马,幸好对面的男人扶了她一把。

从程了的视角,正好看到他衣肘部位的纹章,银灰色的底线上绣着攀缠的纹路,是意大利某奢侈品牌惯有的低调奢华。

程了能认出这个牌子,还要得益于昨晚程意的奢侈品牌培训,讲到高兴处,程意还特意捞起一本铜版纸杂志指给她看。

“来,今年初夏的新款,洗洗你那双被五十块钱三件污染过的眼睛。”

杂志上的男模衣领半开,秀出无限春光,程了几乎晃花了眼睛,嘴上跟她抬杠。

“黑色不好,吸光。”

不同于男模的暴露,旁边男人的衣扣直扣到最上面一颗,保守中带了几分禁欲感。

程了攀着他的胳膊站起来,一抬头才发现对方足足高出了自己一头,浅蓝色的一次性口罩几乎遮去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

狭长的、水润的眼睛。

据说娱乐圈里的明星都喜欢开内眼角,这会让眼睛显得狭长妩媚,缺点是眼睛一瞪就变成三白眼。程了仔细分辨着他的眼睛,很自然的狭长,眼角有个上扬的弧度,挑起一抹欲说还休的余韵。

他的目光中有一种近乎冰冷的沉静,收回手,侧头看向车壁。

程了讪讪地道了谢,转过身拿起手机,给程意发了一条微信:

“眼睛,我发现了一双特好看的眼睛!”

在这种事上,程意的回复向来很及时:

“求图求真相。”

程了拿着手机悄悄回头瞟了一眼,发现从这个方位偷拍难度极大,于是转过头来给程意发微信:

“只能文字描述。”

程意的吐槽简洁有力:

“呸。”

车载电视里正在播一则简讯:

“第四届棋圣大赛将于本月12日在杭州举行,著名围棋大师解寒洲与围棋九段盛景初均已确认参加,此次比赛将是师徒之间第一次公开对弈,胜负结果惹人关注。”

画面上,盛景初的镜头一闪而过,引得前面两个女孩子高声尖叫——“元宝,我们家元宝!”

“元宝”是盛景初的粉丝给他的爱称。盛景初十六岁时获得了天元围棋比赛的冠军,赢得了“天元”称号。天元是棋盘上最中心的一点,譬如众星拱卫的北极星,所以“元宝”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“王者宝宝”,用程式英语来说就是“babyking”。

盛景初刚在中日韩三国围棋大赛上斩获冠军,福布斯排行榜上名列63,是当前国内收入最高的棋手,百度搜索指数连续两周最高,微博粉丝三千万。

最重要的是,盛景初的助理小齐刚刚拒绝了程了对盛景初的采访。

被拒绝是显而易见的,盛景初从不接受媒体的采访,程了的同事平均被拒过四次以上,作为部门的实习老幺,程了荣幸地体验了一把零的突破。

这次采访无果,程了显然要被组长剥皮剜骨地骂一顿。

程了有个稳定情绪守则:一旦遇到了让自己不开心的事,马上找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开心开心。

她再次按亮手机,点开了徐迟的朋友圈。

徐迟在国外,朋友圈里寥寥几条信息,最近的一条转发了一则互联网前景预测的新闻,简短地评了两个字“蛮好”。

减去两国的时差,西五区终于进入了新的一天,程了掐着时间给徐迟发了一条微信,简单的四个字:

“生日快乐。”

她又编辑了一条,觉得结尾的暗示太明显了,想了想终究没点发送,犹豫了一会儿没舍得删。

也许手机正好在手边,隔了几秒,徐迟回复了一张笑脸。

程了几乎能想象出徐迟回复信息时的样子,微眯起眼睛适应着屏幕的光,单手选择个表情,随手将手机丢到枕头旁,然后慵懒地翻了个身,等到睡醒了再重新查看一遍。

程了反复看着徐迟发回的表情,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。司机一个猛刹车,她被掼得往前冲了出去,狠狠地撞在对面乘客的肩膀上。那乘客揉了揉肩膀,没理会程了的道歉,匆匆往后面车门挪过去,挤在人群里下了车。

汽车再次启动,车上的人松动不少,程了刚准备换个位置,就听到车内响起了一声尖厉的惊叫:

“钱包,我的钱包!”

整车人都探过头去,站在前面的一个年轻女孩儿软着身子,一手捏着拎包,一手抚着胸口。

话里已经带着哭音。

“这是我爸爸的治病钱。”

大家都很同情她,有个阿姨过去搀住她,还帮着她重新翻了翻衣兜。

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会儿,拿起了扩音器。

“乘客朋友们配合一下,先都不要下车!”

司机锁了前后车门,一路开进了最近的派出所。

司机停车开后门后,乘客在民警的监督下鱼贯而下,中间夹着几个乘客的抱怨。

“要多久啊?我这儿还有事儿呢。”

领头的民警是个瘦高个头,他先安抚了大家一番,然后问了一遍:“谁拿的主动交出来还来得及,咱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、抗拒从严。”

大家左右对视一番,谁也没吱声。

小小的派出所加上户籍科也只有两层,一楼大厅被一伙寻衅滋事的少年塞满了,几个民警商量了一下,让大家先在院子里配合检查。

程了身上只有一个双肩的背包,除了笔和本子,还零零散散地放了一堆小玩意儿,翻完自己的背包,她偷偷打量身后。

戴口罩的男人就排在程了后边,他的手上提了一个纸袋,单手翻了翻袋子,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,抽出一个红色的钱包。

“在这里。”

他拿东西的手势很特别,中指在上,食指在下,平平地递了出去。

失窃的女孩儿目光一亮,扑过来一把拿过,却发现钱包里面只剩下几张商场的打折卡。

众人的目光瞬间锁在男人的身上,惊讶、质疑,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兴奋。

沉默片刻,他说:“可以查看车上的监控。”

司机也没有办法:“监控坏了,昨天才刚刚报修。”

失窃的女孩儿几乎认定了他就是窃贼,揪住他的衣角,语气哀哀的:“你还给我,还给我好不好?”

他往后退了一步,避开女孩儿的手,语气淡漠:“不是我偷的。”

程了相信不是他偷的,说不出具体的理由,只是一种直觉,所以忍不住出言维护。

“我在望江路上的车,他一直站在我后面。”

她不记得女孩儿是哪站上的车,印象中自己上车的时候,并没有看到这个人。

失窃的女孩儿瞪着一双哭红的眼睛,上上下下打量程了:“你俩是一伙的吧,空口白牙的,我凭什么信你?”

他接过话来,声音不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:“凭我的记忆。”

“两点零三分,你在西站上车,从车门到你站的位置,一共越过了九个人,”他的目光扫过队伍中的人,语速很慢,“这九个人中有七个人已经下车。剩下的两个人都在队伍里,一位是这个老人。”

他指了指队伍最后的老人。

“还有一位是个孩子。”

他的目光在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身上一触,又落回到女孩儿的身上。

“你的车程较长,并不急着下车,所以往里面挪动了位置。”

女孩儿的嘴唇翕动了两下,并没否认。

被他点到的老人几乎第一时间叫屈:“不是我。”

小孩儿也蒙住了:“我没偷钱!”

他摇头:“不是你们,老人没挪动是因为腿脚不好,孩子没挪动是因为他站的位置可以方便看车载电视。”

众人的目光向老人看过去,发现老人的左脚确实有点儿跛。

“也不是已经下车的七个人。

“这七个人在商贸大厦前已经下车,52路全程25站,西站、商贸大厦站是客流高峰站。

“这笔钱对你很重要,上车的时候你一定看得很严,所以,钱包最可能在商贸大厦站失窃。

“商贸大厦站之后,共有十七个人从后门下车,五个人从你身边经过,其中两个是年轻女孩儿,按照常理,窃贼会在偷钱后的第二站下车,而这两个女孩儿在商贸大厦之后的第三站才下车,基本可以排除嫌疑……

“其余的三个人都在下一站下车,一个中年妇女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,两人表现并无异常。只有一个人……”

语调一顿,他继续说道:“他从商贸大厦站上车,只坐了一站就下车。两站之间只有3.2里,这个距离完全可以步行。”

听到他说窃贼已经下车,失窃的女孩儿愣了几秒,又扑上去:“你撒谎,就是你!”

女孩儿目光一闪,得到了新的佐证——

“不是你做的,你遮个什么脸?”

程了忍不住纠正她。

“姑娘,他遮不遮脸和偷没偷钱包没有必要的因果关系,遮脸可能是盗窃的充分条件,但不是盗窃的必要条件,你从遮脸反推盗窃,这个逻辑是错的。”

失窃的女孩儿一噎,求助性地看了看旁边的民警。

“站点附近都有监控,调出来看看就能证实你说的是不是真话。”瘦高个子的民警将信将疑,提出了一点疑问,“像你这样观察入微的人,怎么会没注意到袋子里多出的钱包?”

这个疑问似乎不太好回答,男人沉默下来。

围观的乘客几乎被他说服了,然而新的疑点再次出现,他又不准备回答,身上的嫌疑陡然增加,程了都替他着急。

“这时候还有什么不好说的,快点儿解释啊。”程了急道。

片刻的犹豫过后是坦然,他看向程了。

“当时我在看她的手机。”

他站的方位,一低头就能看到程了手机上的信息。

程了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发过的微信,想到发给程意的那条,脸腾的一下子烧得通红。

他的语气平静无波,眼神却很诚挚。

“我很抱歉。”说完,他对瘦高的民警说,“涉及她的隐私,我只能复述给你听。”

瘦高的民警往队伍外走了几步,示意他随着过来,而程了和失窃的女孩儿也几乎同时跟了过去,女孩儿被另一个民警拦住了,大概因为程了是当事人,倒没拦着她。

“最长的那条微信没有发出去,我可以复述下微信的内容。

“院子里的苹果树已经结果了,我摘了一个尝了尝,简直酸到哭。你7月回来吗?我给你留几个苹果。昨天徐爷爷还问我什么时候给他当孙媳妇儿,你说好笑不好笑,哈哈哈哈。”

满怀着少女情怀的信息被他的语调复述得毫无萌感,民警向程了借手机。

“方便的话,我们印证一下。”

程了瞪着男人,嘴里呼出的气流把刘海儿吹得一掀一掀的,他看着她,黑色的瞳仁里映着她小小的倒影,沉默片刻,又重复了一遍:“我很抱歉。”

虽然不情愿,程了还是把手机递了出去。

民警核对了一遍,一字不差。他们回到队伍里,失窃的女孩儿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。

“你俩串通好的!”

“没错,没错,我俩串通好的,”程了愤愤然地回击,“人送外号雌雄大盗俏鸳鸯。”

男人看向程了,目光里似乎藏着一丝笑意,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

“纸笔。”他向程了借了纸笔,然后在纸上勾画片刻递给警察,“嫌疑人。”

程了趁机瞄了一眼,寥寥几笔,形神兼备,她觉得有点儿眼熟,认真一想,正是车上被她撞到的中年男人。程了记得那人身上复杂的调料味,有一种非常特别,带着松脂的果香气。

一下子触到了记忆的引线,程了将心中的猜测脱口而出:“你们可以去城南市场的干调区看看。他的身上有种红胡椒的味道,红胡椒微毒,整个江城也只有城南市场有售。”

民警有些怀疑:“你怎么知道是红胡椒?”

“红胡椒与黑胡椒的味道差别极大,”程了补充了一句,“我的嗅觉特别灵敏,只要是调料,闻一遍就知道。”

为了佐证自己的话,程了嗅了嗅离自己最近的瘦高民警。

“你的身上有白糖、胡椒、醋、肉蔻、黄酒、桂皮的味道。所以你中午吃的是凉拌包菜和红烧肉对不对?”

瘦高民警一愣,拎起衣领嗅了一遍,除了洗衣液的味道,什么都没闻着。

虽然觉得难以置信,瘦高民警还是派出几个同事到城南市场调查取证。那一伙寻衅滋事的被放了出来,民警正好安排公交车上的乘客到里面做笔录。

报完个人信息,程了又追问了一句:“等我洗脱了嫌疑,能不能跟我们领导证实一下?谁知道要耽搁多久啊,我们领导肯定以为我翘班了。”

登记的民警年纪不大,一张团团脸,话说得很仗义:“放心,没问题!”

轮到身后的男人时,他只有一句话:“抱歉,我不想回答。”

民警愣了一下,也没继续问,跟程了攀谈起来:“你能不能闻闻我中午吃了什么?”

虽然他刚才没参与询问,但也听说了这俩人一个记忆如神,一个嗅觉类犬。

程了分辨了几种食材的味道,迅速给出了答案:“凉皮!”

她又嗅了嗅:“是不是配了个馒头?黑米面的。”

民警一挑大拇指:“神了!”

说完,民警压低了声音:“我前天买的费列罗巧克力被人偷吃了,你能不能帮我闻闻谁干的?”

正聊得热闹,瘦高民警进来。

“找到了,就在城南市场,人赃并获!”

失窃的女孩儿一直在角落的椅子上坐着,听到这句话,激动得跳了起来,目光在程了的身上一触,迅速掉转了视线。

瘦高的民警一直很兴奋:“这种公交车上的行窃案最不好破,嫌犯流动性太大,通常查着查着监控就断了线索,这次破案这么快,还得感谢这两个人。”

被点到的两个人,一个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,一个眉梢眼角都是笑,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彩票中了大奖。

走出派出所的大门,程了被男人叫住。

程了对他的观感非常复杂,羞恼有几分、仰慕有几分,更多的是好奇。

她停下来,目光有些迟疑。

“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,”他在她面前站定,“你喜欢的那个人,最近有个接触十分频繁的异性。”

程了的心猛地一跳,扬起头看着他,散碎的刘海儿被她捋到后面夹了起来,露出了额上的美人尖。

“他最常用的副词是‘很’,在他发过的32条朋友圈里,修饰程度的时候,几乎都在用‘很’,很好、很快、很及时,最近的一条改用了方言口语‘蛮’,这证明他频繁接触的人喜欢用‘蛮’,语言受到了对方的影响。此其一。

“他最近换了餐台的桌布,浅色系,按照以往的朋友圈内容推断,他是个实用性很强的人,浅色系的桌布容易染色,不易清洁,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,极可能是异性所赠。此其二。

“他最近发出的一张照片上,笔记本电脑压着账单的一角,账单里有一道Tiramisu,他并不爱吃甜品,这道甜品是点给异性的。此其三。”

他的分析条理清晰,程了辩无可辩。

程了垂下头,默默看着脚下那一方地,红色的防雨砖,上面被岁月磨出了沟沟壑壑。

破案的兴奋感倏忽间消失殆尽,她用力戳了戳地上的一颗小石子,石子打了个转,一咕噜,滚走了。

“这个给你。”

程了抬头,他摊开掌心递过来,一块水果硬糖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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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上的那张照片还好说,毕竟在派出所里有那么多的目击者,但关注这事怎么解释?

盛景初去吃了个饭,为了打八折就关注了饭馆老板?

谁信?

一整盒阿司匹林都没办法拯救程了悲痛的灵魂,她拿起手机反复盯着联系人里小齐的电话号码。

咬咬牙,她还是拨通了小齐的手机。

小齐那边正焦头烂额,始作俑者正盘膝看棋盘,他不理解为什么大家会对这件事情这么关心,他只不过是关注了一个人,之所以之前从未关注过谁,不过是他不感兴趣,也从未有人要他关注。

小齐已经接了无数个电话,至于想跟盛景初亲自聊聊的,无一例外都被他推掉了,面对媒体的提问,需要字斟句酌,稍稍有一个词有了歧义,明天见报的时候就是连篇累牍的曲解。

程了打来电话的时候,小齐正在思考怎么面对,现在取消关注肯定不行,那必然会引起群众的反感,冷处理似乎又有些过于消极了,重要的是女方那边不要借机炒作,双方都不解释的话,热度很快就下去了。

小齐的想法不可谓不对,但终究还是从盛景初的立场出发。

程了也很委屈,火气腾腾腾直往上涌。

“就好像我占了多大便宜一样。”

这一生气,就没控制住音量。

“我以后还找不找对象了?初恋还没开始就变二恋了,这损失我找谁赔去?”

小齐被震得直咧嘴,盛景初几乎能想象到程了生气的样子,不知道她的刘海儿放没放下去,否则一定被气流吹得一掀一掀的。

他向小齐递了递手,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。

程了那边说得起兴。

“到时候你给我证明?还是你家盛先生给我证明啊?那咱们先签个合同,以后不管谁先恋爱了,对方都有责任做这个证明。”

电话那边的声音一变,清冷得像冰层下的山泉。

“是我。”

听到盛景初的声音,程了顿时有些尴尬,她的声音弱下来,一手无意识地在桌子上画着圈圈:“哦,是你啊。”

一阵沉默。

盛景初觉得他是无所谓的,但对于女孩子来说,影响确实不小。

于是他先道歉:“我很抱歉。”

这声道歉瞬间浇熄了程了的怒火。

“唉,这事也不怨你,说起来都是巧合,我肯定不会借机炒作的,但我们公司就说不定了,到时候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出来,完全不是我的本意啊。”

想到组长的警告,程了难免灰心。

“算了,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干到公司炒作的时候呢,也许明天就被炒了也说不定。”

舌尖似乎还残存着那带着一丝丝苦涩的甜,停顿了片刻,程了转移了话题。

“听说你就要去杭州参加比赛了?嗯,加油,为国争光。”程了再一想这是国内的比赛,为国争光未免不合适,又改了口,“随心下吧,胜了固然好,输了就当练习了。”

盛景初抬头看向窗外,青蓝色的夜幕上,一弯月亮暗淡无光,他想起小时候参加比赛之前,老师衣食住行嘱咐得仔细,赛场的事只一语带过,平常心就好。

那时他想,老师应该对比赛的结果并不在意,直到许多年以后他才知道,当自己越走越远,远离了初心,一路承载了太多的关注、荣誉和争议的时候,胜仿佛唾手可得,输却难以随心。

挂了电话,他无声叹息。

有了前一天的事情做铺垫,程了几乎带着诀别的心态到公司上班,楼体上,硕大的英文“show style”旁是公司的吉祥物秀秀,一只捧着板栗的胖松鼠。

互联网公司似乎总要和动物搭上点儿关系,阿里的猫,腾讯的企鹅,搜狐的狐狸,YY的小浣熊。

程了依依不舍地看着秀秀,胖松鼠的两颗大门牙闪了闪,她自作多情地觉得,秀秀也舍不得自己。

程了进了公司大厅,横向蹿出个十六七岁的波波头姑娘。她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程了一番,声音里带着哭腔:“你好好对我们的元宝。”

拜自家爸爸的微博所赐,程了的生平被网友扒了个彻底,秀时代视频采编部实习记者,职业棋手和记者,近水楼台,一伸手就染指了月亮。

程了怎么也想不明白,围棋比较小众,她连“劫”是什么都弄不清楚,盛景初怎么会有这么多粉丝?

而且一局对弈就是一天,大家都是年轻人,这得多大的耐心能从头看到尾,难道真的对我国的传统文化热爱到这种程度?

如果真这么热爱,盛景初的师弟曹熹和也是一流棋手,怎么没见有这么多的粉丝。

有颜即正义,看来大部分都是颜粉。

程了刚想跟这个姑娘解释一番,姑娘已经抹着眼泪跑走了。

程了上了16楼,小齐打来了电话:“你赶紧来机场,我在第八航站楼,盛先生接受你的采访了。”

程了一时没反应过来,小齐不住地催促她。

“快点儿,飞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,不对,五十九分起飞。你把身份证号发给我,我给你订机票。”

“起飞?”

“对,盛先生马上要去杭州,你到杭州再采访他。”

程了消化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她抖着手将身份证号发了过去,不一会儿航空公司就发来了购票信息。

收到信息后,程了立马向组长做了汇报。

组长盯着程了看了一会儿才说:“那你就去吧。”

轻飘飘的一句话,也没给程了配摄像师,程了自己去器材组借了一个DV,来不及回家收拾衣物,打车去了机场。

小齐在机场门口等着她,将手里的行李塞到了她的手里。

“这是盛先生的衣服,每天换一件,我准备了十天的,最里面那套是Rubinacci的西装,比赛时候就穿这套。盛先生不吃芥末、葱和蒜,也不喜欢香菜的味道,点餐的时候你注意这些忌口,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给他留一盏床前灯,盛先生在全黑的环境中睡不好。”

“最最重要的是这个!”小齐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本书,“这是《道德经》,盛先生在对弈之前喜欢翻一遍。”

程了有点儿蒙,她记得来之前小齐说的是盛先生接受她的采访啊,这么一堆东西是什么意思?

“我老家有事,马上要坐飞机回广州,盛先生就交给你了,你随时跟我电话联系啊。”小齐反复交代了几遍,冲进了机场。

程了只好拖着行李进了机场大厅,先用身份证取了机票,根据航班信息,找到了盛景初的候机位置。

他静静地坐在角落里,明明别的位置都挤满了,只他那一排空空落落,最边上的位置坐了位大叔,大叔不自然地往外挪了又挪,看到前一排空出了位置,赶紧换了过去。

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“生人勿近”的气息,明明室外温度38℃,室内温度也不低于25℃,他周围的空气却冷到0℃以下。

言晓不止一次跟程了抱怨:“盛景初这个人太不好接触,眼睛一扫,我冷得浑身直抖。”

程了将行李拖过去,拿着纸巾擦汗。

“盛先生啊,我严肃建议你好好管管你们家小齐,这么远,我拖得手都快折了。他不会把原子弹放行李包里了吧?这也太沉了。”

盛景初抬起头看着她,他的瞳彩远比普通人要深,像初生婴儿的眼睛一样,融入了化不开的墨色。

难怪言晓会觉得冷,程了也觉得周身清凉。

盛景初的目光落在她的衣领处,那里绣了根胡萝卜,衬衫的样式简单,边角处透着点儿小心思,充满了想象力。

她好像特别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,昨天的小狐狸,今天的胡萝卜。

他的视线往上调了调,她把刘海儿梳到了后面,马尾扎得高高的,露出了光洁白嫩的一张脸,可能走得太急,双颊透着点儿粉,阳光一扫,甚至能看到细细的绒毛,像五月里刚上市的桃子。

收回视线,他的语速是一贯的不急不缓:“你可以给我打电话。”

程了在嘴里嘟囔着:“那我也得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啊。”

“你可以先给小齐打电话,让他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。”

程了沉默了片刻,她真傻,真的!

盛景初拿出一支碳素笔,向程了伸出手:“你的手。”

程了伸过去,他握着她的手腕,在她的掌心写下一串数字。

他的体温微凉,指腹软得不可思议,笔珠在掌心滑动,痒得程了直缩手。

写完,他交代程了:“我的电话号码。”

你可以直接念给我听的,再不济也可以用我的手机输一下,这大庭广众的……

程了做贼心虚地瞅了瞅四周,将那串数字输进了电话簿里,名字一栏犹豫了一下,直接打了BBK,babyking的缩写。

输完,程了还是给盛景初拨了一个电话:“我的。”

盛景初按断:“我知道。”

那什么,你知道我的号码,给我打一个我存上不就行了吗?

程了一下一下地啜着牙花子。

“你不高兴吗?”

盛景初分辨着她的情绪,他可以用9秒还原魔方,却捉摸不出一个表情的含义。

当然,他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,毕竟大部分人悲伤也好,开心也罢,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。

程了赶紧解释了一句:“其实也没……”

盛景初将手递过来,摊开,掌心多了块水果糖。

“吃糖。”

程了接过糖,她其实真的没生气,就是觉得……有点儿奇怪。手腕上还残存着他的手指触碰后的烧灼感,程了不自觉地攥了攥拳。

她剥开糖纸放到嘴里,忍不住跟他开了个玩笑。

“这回是什么柚?How old are柚?”

这是个笑话,“How are you”翻译成“怎么是你”,“How old are you”翻译成“怎么老是你”。

盛景初不知道她的笑从何来,只是朦胧地觉得,她吃了糖,心情果然变好了。

江城到杭州,飞机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航程。

程了在飞机上简单地做了个采访大纲,这个本子上搜集了跟盛景初有关的一切信息,几张剪报和手抄的资料。

盛景初不是江城人,因为从小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,被解寒洲带在身边学棋。

在盛景初十六岁那年,解寒洲与盛景初签订了一项师徒协议,盛景初要把国际比赛奖金的三成分给老师。奖金是专业棋手最大的收入来源,虽然最后盛景初签署了协议,但有媒体传言,两人因此决裂。

盛景初正在闭目沉思,他思考的时候,外界的一切信息都被屏蔽,听不到声音,闻不到味道,甚至感受不到冷暖。

程了悄悄地看了他一眼。

据说盛景初是孤儿,和师父形同陌路,与师弟曹熹和的关系似乎也不太好,微博甚至都没有互相关注。

那他一定很孤独吧?

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,程了在笔记本上写下标题:

盛景初——围棋世界里孤身前行的孩子。

下了飞机,程了才觉得有些茫然,小齐没给她酒店信息,她正想问问盛景初,却在出口看到了曹熹和。

曹熹和在解寒洲的弟子里排行第二,三次败给韩国棋手赵延勋,又在形势最不利的情况下战胜了日本高手加藤清正。网上有专门研究曹熹和棋谱的,一半人觉得随心所欲,完全谈不上布局和策略,另一半人觉得暗藏玄机,看不出来是你智商不够。

他嘴里叼着根牙签,脚上趿着拖鞋,额前的头发染了一簇黄毛。明明是棋坛的新一代高手,打扮得却像城乡结合部的洗剪吹少年。

盛景初眉头一皱:“你的头发怎么弄的?”

曹熹和嘻嘻一笑:“赌输了,跟小五下棋的时候输了一盘。”他目光往程了身上一扫,笑得更开心了,“哟,这不是师嫂嘛。”

程了一阵恶寒,“师嫂”是个什么称呼,她开口解释:“我是过来采访的。”

曹熹和咧咧嘴,一副我都懂的样子,追上盛景初,替他拉着行李。

“小五输得更多,头发都成调色盘了。”他又回头招呼程了,“师嫂全程陪同啊,中午想吃点儿什么?西湖醋鱼?甘草鱼?清蒸鲈鱼?”

还没等程了回答,他又去拉盛景初:“我攒了个局,三缺一,就等你了。”

盛景初没理他:“我不缺钱。”

“我缺钱啊!”曹熹和把行李搬到后备厢里,拍了拍车灯,“主办方的车,我借来开开。”

盛景初替程了拉开后面车门:“你坐这个位置。”

程了依言坐了进去,盛景初从车后绕到了另一侧,拉开车门,也坐到了后边。

曹熹和朝程了挤了挤眼睛。

程了不明所以,侧头去看盛景初,他指了指安全带:“扣好。”

曹熹和开着车还觉得无聊,东拉西扯地讲了一会儿,便拉盛景初下盲棋:“练练手。”

程了听了一会儿才明白,盲棋就是不用棋子,完全按照记忆下棋,棋盘上共361个交叉点,不要说布局了,光回忆棋局就很吃力。

盛景初的记忆力程了已经见识过了,曹熹和的记忆力也相当惊人,一面落子,一面还能抽空跟程了显摆两句:“赵延勋智商136,我的智商139。”

程了去看盛景初,想知道他的智商多少。

曹熹和透过后视镜看她:“我师哥低调着呢。”

以程了对盛景初的一点点了解,他确实不会拿这个说事。

程了的手机响了起来,铃声略羞耻,正是网上很红的《我好饿》,她来不及看号码就接了起来,居然是徐迟。

“我回来了,请你吃饭。”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慵懒,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。

程了的呼吸一滞,压抑着声音里的丝丝悸动。

“我出差,在杭州。”

“那算了,等你回来。”

他的回答太干脆,程了还来不及失落,他又追问了一句:“知了,想我没?”

她装没听见,按断了电话。

曹熹和转头看了看盛景初:“师哥,你有情敌啊。”

盛景初没理会,沉默了片刻问程了:“为什么叫你知了?”

有比电话漏音更糟心的吗?还有,你们俩不会发扬一下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,装着没听见?

尴尬了好一会儿,程了还是给出了解释:“我出生的时候知了叫得特别响,所以原名叫程知了。”

至于为什么后来改了,也许是因为她妈妈的名字里有个“知”字,她妈妈过世之后,程知了就变成程了。

程了,成了,程家这一代的小孩儿,都是按照谐音取的名字。

曹熹和一乐:“那怎么不叫程蝉?”

程了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,顿时一蒙。

盛景初替她解释:“一个可能是因为‘蝉’是虫字旁,写出来不好看,第二个可能是‘蝉’与‘程’的声母相同,叫起来没开口音‘了’响亮。”

这也需要分析?

“所以你是夏天的生日?”

盛景初的思维落到了此处。

“嗯,就是7月……”主动告诉对方生日,好像暗示别人要送自己礼物一样,程了说了一半岔开了话题,“快到了吧?”

曹熹和一拍脑门儿:“完了,开过了。”

“师哥,咱们继续。”

“我已经赢了。”

“明明还在中腹厮杀……”曹熹和大叫,“是按照惯例来的吧?黑子贴7目半。”

“上边和中腹的黑棋已经连通了,你还要继续吗?”

曹熹和凝神思索,叹了口气:“确实是我输了。”

眼看着一辆别克迎面冲了过来,程了尖叫着提醒:“看车,看车!”

电火石光中,程了向车门处摔了过去,盛景初伸出手,将她和车门隔开。

肩膀在他的手上重重一磕,程了还来不及反应,别克堪堪擦着盛景初那侧开了过去。

一声尖锐的刹车声,车在冲进绿化带之前停了下来。

车停稳,程了几乎跳出胸腔的心脏终于归位,深吸了几口气,她赶紧看向盛景初。

“撞到了吗?”

盛景初收回手,摇摇头。

曹熹和有些不好意思:“你俩没事吧?”

有了这个插曲,剩下的路程就添了几分沉默。

路上堵得厉害,一路开开停停,终于到了梅家坞。

赛场就设在梅家坞的星河宾馆,这里四面都是茶林,六月的茶树浓得像上好的祖母绿,道旁里冒出一簇簇小花,开得很是随心所欲,浅浅的紫,像画手涮笔的时候溅上的颜料。

刚下车,一个长发布裙的女孩儿就奔了过来,一把攀住盛景初的胳膊。

“大师哥,你终于到了。”

盛景初拨开她的手,给程了介绍:“我师妹,丁岚。”

曹熹和摩挲着下颌左右看看,笑眯眯地挤过来,插进了两人中间。

丁岚的眼睛猫一样地转了转,看向程了的目光里满是好奇:“这是谁呀?”

程了刚想开口,曹熹和抢在她前面:“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,新闻上的照片还是你传给我看的呢,师嫂,程了。”

丁岚仍旧是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:“和照片上不太像呢。”

程了正准备解释清楚,曹熹和又拦住了话头:“走了走了,吃饭去,你们都饿了吧。”

“哎呀,这可怎么办啊?”丁岚眨眨眼睛,似乎有些苦恼,“我订的西餐,三人份的。”

程了一点儿都不想掺和到他们中间,忙不迭地拒绝:“你们吃,我先去办入住。”

丁岚揪了揪衣角的流苏,很是纠结:“要不你们去,我就不去了吧。”

曹熹和在一旁出主意:“吃杭帮菜算了,你一个中国人吃什么西餐。”

丁岚拿眼睛瞄着程了:“那怎么行,米其林的三星主厨,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预约上!”这是暗示她别觍着脸凑热闹了。

程了正准备找个借口开溜,一抬头,看到言晓和琳达从宾馆里走了出来。

程了松了口气,颠颠地跑过去,跑出去几步又回头跟盛景初解释了一句:“你们去吃吧,我先过去了,同事在。”

言晓也看到了程了,兴奋地迎了过来:“你怎么这么晚才到?我们坐下一趟航班过来的,以为你已经到了呢,一打听说还没入住。”

琳达看也没看程了,款步向盛景初走了过去,作为公司的王牌主持,自然有一种压倒性的气场。

程了早被她忽视习惯了,心里偷偷琢磨,部门之花VS小师妹,一个风情万种,一个娇俏可人,刀光剑影几个回合,不知道谁输谁赢。

程了一面窃笑,一面跟言晓聊起了工作。

“组长派你们过来的?”

“大光、鲁越也过来了。”

大光和鲁越是专业摄像,程了终于舒了口气:“我还以为自己要拿着DV闯天下呢。”

言晓的笑容一僵,压低了声音跟她解释:“组长让琳达接替你采访盛景初,你改去采访曹熹和。”

非常好,桃子还没熟呢,就有人拿着杆子守在树下了。程了深吸了口气,她只能安慰自己,好歹他们是专业团队,琳达又是新闻主持科班出身,本着对盛景初负责的态度,她也不该继续坚持。

即使隔了距离,盛景初还是清晰地感知到了程了的失落。他向程了招招手:“你过来。”

哦,对,除了记者,她还兼着助理的任务。

程了紧走两步,赶了过去。

盛景初摸摸衣兜,没有糖,终究不忍心让她失望,安慰她:“回来买给你。”

他这是在哄小孩儿吧?程了瞪大了眼睛。

这一番对话听在外人的耳朵里就有了别的意思,琳达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勉强。

丁岚招呼两位师兄:“快走了,我都约好时间了,迟了就不好了。”

盛景初住九楼,小齐提前帮程了订好了房间,就在盛景初的隔壁,新闻媒体被主办方统一安排在了八楼。

宾馆的服务生早已经把行李送进了房间,程了打开,难怪那么沉,除了衣服,里面还装了一台咖啡机。

盛景初的衣服只有三个颜色:白、灰、黑。

一楼有洗衣房,程了把衣服熨好挂起来,又按照小齐的电话指示,将床笠、枕巾、被套都换了个遍。

所有一切都做完,小齐还一遍一遍地嘱咐她。

“卫生间的水龙头检查了没?上一次在日本比赛,宾馆的水龙头滴了一夜。床头灯呢?光线不要太亮,实在不行,你找前台换一下。开关、把手的地方你有没有用酒精擦过消毒?晚上过了九点,就不要给盛先生煮咖啡了,影响睡眠。早餐要熬出油皮的小米粥,哎哟,早知道我把小米拿来好了,农家种的没上化肥。”

程了听得一个头两个大,她拿着笔一项一项记下来,一再保证会把盛先生照顾好之后,小齐才挂断了电话。

到楼下胡乱吃了点儿东西,程了回到自己的房间,沉沉睡了过去。

手机振动了一声,程了迷迷糊糊地拿来看了一眼,是微信添加好友的信息。

她点开看了看,没有上传头像,名字是真名,盛景初。

她点了通过,看着系统提示的“你俩已经成为好友,现在可以通话”的消息,犹豫了片刻,发了一只舔着爪子的起司猫。

他那边很快回了过来,只有两个字:

“你来。”

程了爬起来,敲响了盛景初的房门。

盛景初已经换过了衣服,他把程了让进来,指了指沙发上的一堆袋子:“你的。”

程了一个袋子一个袋子地拆开,衣服,衣服,都是衣服。

她这才想起来,出来得太匆忙,连换洗衣服都没带。

只是这些衣服都很少女风,背带裤、泡泡裙、绣着小鸭子的T恤、裤脚一圈小花的七分裤。

她将衣服装好,扭头问他:“请小师妹帮着参考的?”

他点头。

他摸不准她喜不喜欢,虽然参考了丁岚和曹熹和的意见,但更多的还是自己拿的主意。

程了抚额,她收起衣服,盘腿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。

“这下完了,我还想看琳达和丁岚谁的战斗力更强呢,你却把炮火都拉我身上来了。”

盛景初看着程了,没听懂她的意思。

程了放下一条腿,在沙发的边缘晃来晃去,眨着眼睛笑得狡黠,像只密谋策划要偷吃鸡腿的狐狸。

“要不要跟我打个赌?”程了一时没想好赌注,先把打赌的内容说了,“我们部门之花今晚肯定会敲你房门,跟你敲定采访时间。”

盛景初不置可否,顺着她的话说起了采访的事情。

“我不理解你们公司的安排,但是我需要澄清一点,我接受的不是你们公司的采访,而是你个人。”

程了边叹气边笑,嘴里唏嘘有声,左颊的酒窝越加明显。

盛景初从未见过有人能把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融合得如此和谐,他看着她,心里觉得有些好笑。

“在你之前,我采访过的最厉害的人物是我们学校的后勤主任,5月的校报上有我的新闻稿《十问后勤主任——女生宿舍卫生间返味问题何时解决》。”

想了想,她继续说:“我的意思是,我挺感谢你认可我的,真的,你看我真诚的眼睛,但是我有自知之明啊。我们公司的平台不错,新闻做得也很好,一点儿也不比电台、电视台差。王牌节目累积点击量已经几十亿,网络媒体平台更贴近年轻人的生活,采访灵活,风格轻松。我要是因为自己的活被人抢了,就巴望着你干脆把我们公司的采访推掉了,就真有点儿损人不利己了。”

说完,她站起来,拿起了衣袋挥了挥手:“谢谢你的衣服,我会好好穿的。”

盛景初叫住她,递给她一包棉花糖:“给你的。”

程了接过来,心里虽然很感激他履行了诺言,但仍然有一点儿被忽视了年龄的小别扭,于是用盛景初能听到的声音咕哝着:“我又不是小孩子。”

正说着,盛景初的手机响了起来,屏幕一闪,程了隐约看到了一个“爸”字。

不是说盛景初是孤儿吗?她顿时不走了,支起了耳朵。

听了一会儿,程了也没听出什么有效信息,盛景初的回答不是“嗯”,就是“好”,最多的时候五个字“我已经到了”。

挂了电话,盛景初才发现程了还没走,树袋熊一样攀在门框上。

他有些好笑:“好奇心这么重,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儿。”

“我也没怎么好奇,”程了缩回脑袋,走了几步,又探出头来,“谁呀?”

他本来想告诉她,看她一副抓心挠肝的样子,又忍住了。

“你猜。”

放好衣服,程了去找了曹熹和。

曹熹和住在九层的尽头,在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喧哗。

程了敲了半天,曹熹和才开门。

房间里烟气缭绕,夹杂着“二条”“三万”的声音。

曹熹和打了个呵欠,揉了揉眼睛:“有事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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